“你好呀。”宋茜转过身来,眼睛亮了亮,绽开热烈的笑容,仿佛熟稔的老友抛来一声招呼,化妆间里正在忙碌的人们都跟着笑起来,气氛热络。桌面上铺开一系列化妆工具,边上是一个粉色的保温杯,浸着陈皮白茶,添了几分温馨的日常感,而宋茜像个善于调度的大家长,牢牢凝聚着工作核心,一边满足各种工作需求,一边招呼落座,“来来来,我们聊。”
端午刚过不久,宋茜给团队伙伴和聚餐见面的好朋友们都准备了手绳,是她自己发现的手作店铺,工艺和配色都不错, 就兴冲冲下单,分头送出。她最近忽然很喜欢薄荷巧克力,于是找了很多和薄荷有关的甜品零食饮料,又下单,闲来和伙伴们分享。在剧组一起工作的动物演员是小奶狗,她担心奶狗们得不到妥善照顾,就自己出钱买下。目前在宠物医院里调理饮食结构和身体状态,物色合适的主人,如果没人领养,打算杀青了带回北京。
对话一开始,她就热热闹闹讲了很多近况琐事。尽管每天工作忙碌,早出晚归,但宋茜还是以自己的方式保存着生活中琐碎平凡的美好,也保存作为一个演员的敏感细腻,“现在每天都在一个地方拍戏,大部分时间都在沉浸角色,其实宋茜本人能做的事情真的不多。所以希望通过一些小事给自己和身边人增加快乐,不费什么力气和功夫,但那种快乐很真实。”
她身上有种鲜活的感染力,三言两语就能把一个具体的情境呈现出来,但等追问意义时,思绪又随着话题飘飞,嘻嘻哈哈,大家跟着一起笑。“其实我没那么多深奥的大道理,也不会为意义或者作用想太多,生活里就是比较随性,钝一点儿。”宋茜坦言自己私下的简单和直接,不刻意制造什么深沉的内容,一切跟着心情变换,“以前有个阶段会很想分享照片,看到什么有趣的就想拍下来,但现在不是那种心态了,更多的还是专注当下的感受。什么东西看到了笑过了,碰到了吃过了,那个具体的感受和滋味我品尝了,就行了,其他的不多想。”
“我尽量只记快乐积极的东西,其他就允许一切发生吧,翻篇儿很快,少带些情绪。”进入这个状态是在哪个时间节点,宋茜已经不记得了,只是觉得精力的合理分配可以帮助自己更饱满地投入工作。遗憾也会有,但情绪流过就好了,不做太多滞留。工作之外,她只想专心欣赏一次落日,品尝一口美食,而不是为了什么空泛的意义将简单的事复杂化。
回想当初那个真正站在聚光下的时刻,宋茜记得被一股甜腻的气息包裹,用来庆祝的甜品气味和闪光灯、尖叫欢呼混在一起,构成她梦想开启的特定氛围。她不是迷恋甜品的人,但在后来的十几年时间里,类似的香甜味道总是触动某些记忆,以及阶段性的胜利果实。从女团到演员,每一次的庆祝里都有甜品和花朵,带着梦幻般的满足感,“出道,发新专辑,做新舞台,包括现在的开机和杀青,都有甜蜜蜜的味道。”
包括最近忽然喜欢的薄荷巧克力,她还为此添了带薄荷的食物,“虽然很多评价都说带着一股子牙膏味,但我很喜欢。”
甜味触发记忆里的奖励机制,大部分的快乐都伴随甜蜜,身体也发送了诚实的反馈。现在的宋茜允许自己去品尝各种味道,给身体和情绪真实的安抚。她调侃以前减肥很苦,既要练舞又要控制体重,总是吃健康清淡的蔬菜,“对我们跳舞的人来说,其实这些苦都是理所应当的,跳舞哪有不辛苦的,我很感谢那个阶段的磨炼留下的痕迹。”
早些年一股脑儿地吞下所有辛苦,做什么都铆足劲头,结果显而易见,她成了以自律刻苦闻名的闪耀偶像。但随着时间推移,人生阅历和艺术表达都在增长,宋茜逐渐意识到,身体不是单纯承担辛苦的器皿,而是最亲密也最坚定的战友,只有与之和平共处,路才能走得更为长远开阔。“人的状态改变,心境也会改变,我接纳对自己的反思,这不是绝对的坏东西,”她把起伏当作一个过程,人只要前进,就会面临变化,“我会肯定自己,也会否定自己,人不可能永远都觉得自己很好,也不会一直觉得自己不好,这就是我和我自己的和解。”
年龄不仅是数字,还是经验和阅历,当下她和自身的力量、情绪、起伏和平共处,柔软、坚韧、松弛、紧绷都是自己的样子,“我们生活的环境里容易给人和事下定义,打标签,但自己身上的东西不能用好坏判定。我好像很少有那种内耗,我一直都接纳自己,喜欢宋茜的每一种样子。就算偶尔不喜欢,那就不喜欢,一个人得多自大才会永远喜欢自己?所以这种不稳定我也接受。”
熟悉宋茜的粉丝和观众都知道,她对辛苦忙碌的耐受度极高,高标准严要求,切到工作模式就像拧紧的发条飞速运转。这也是舞蹈带给她的朴素信念,“我十岁开始跳舞,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明确,自己想要的东西,必须靠扎实本分的辛苦才能换来,吃苦就是应该的。”
不过,宋茜的“苦”不是苦大仇深,而是顺其自然,类似于一种惯性,因为习惯了以这样的模式运转,习惯了追求某种标准,所以乐在其中。她所有的讲述都是平静温和的。
“我不想把自己说得太累,因为真心喜欢才去做,哪来的累呢?”她转过头,俏皮地笑笑。自从2012年进入表演领域,宋茜演戏超过了十个年头,也留下不少让人印象深刻的荧幕角色。这些年辗转在一个个角色之间,她让渡了很多自由,花费大量的心力投入表演,过程当然甘之如饴。但在看到别人那些光芒四射的舞台表现时,心里还是会有感慨,“感觉太厉害了,包括刷到一些古典舞民间舞的视频,我想如果让现在的我再去跳,我肯定做不到那样的效果。”
说到这里,她又忍不住笑了,爽朗地拍了拍手。化妆师的手在眼皮上经过,加重的眼线向上挑,勾出一抹浓黑。于是她盯着镜子仔细审视妆面,确认没有问题,才继续讲述。
来到出道的第十五年,年纪的增长并没有在外表留下太多痕迹,只是心境变了,面对成长的思考也随之改变。“之前我还在和团队伙伴讨论一件事,”她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工作人员,彼此交换一个熟悉的笑,“我说长大叠加的经验、改变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?比如小时候坐过山车碰碰车,怕归怕,坐归坐,就算今天磕破了嘴,下礼拜去公园玩我还坐。可现在就会担心很多意外,尝试的勇气反而打了很多折扣,甚至有点畏首畏尾的,老有一堆顾虑。”
5月份收官的电视剧《另一种蓝》,宋茜饰演的陈小满在景德镇创新发展瓷器制造,把非遗传承和个人奋斗结合。在景德镇的几个月时间也让她学了不少制陶的手艺,亲手做了纪念品摆在家里,还想着以后多做些送朋友。但除了制陶,陈小满还让宋茜意识到,人应该保有一定程度的自由,可能是穿衣,可能是搭配,这些看似平凡的细节里也蕴藏着尝试的勇气。
“其实我私下也挺喜欢陈小满的穿衣风格的,相对文艺小众,有个人特色。但作为宋茜面对外界时,我没有小满那么敢穿,我最多就是混搭,很难做到完全形成自己独特的文艺风格。”很难想象,素来以时尚形象面对公众的宋茜,也会因为着装风格而犹豫,但她坦言,“我会想挺多的,如果这么穿了会不会被当做是在故意凹造型,是不是想搞什么噱头,想得多了就丧失搭配的心情,索性不那么穿了,还是中规中矩地出去。”
跟着观众同步追完《另一种蓝》,制陶的经历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,包括在景德镇度过的那段日子。总得留下点什么吧?她想,以后还是要在某些令自己迟疑的事上保持勇敢,可能是穿衣,也可能是别的事,但勇敢尝试的念头不能被消磨,“我觉得还是要有尝试和了解的欲望,保持向外、向上的那个闯劲儿,如果被经验和一些固有的认知束缚住,也太拘束了。”
舒展包容的姿态在她身上逐渐显露,愈发完整。但是宋茜习惯不做太多定义,也不觉得好或坏就是一个人的最终结果,“我很难说我现在是不是最好,接下来可能会更好,也可能某些地方会不好,谁知道呢?既然一切都没发生,就不要为‘未知’操太多心。”
前几天在组里还发生了这样一件小事,候场的时候,不知道谁说了一句,我又老了十分钟。宋茜一听,很快接上话头,笑,“这是我们大家一起老了十分钟,谁比谁好一点呢,谁也没占到便宜。时间永远不会停,又那么公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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